看到阿刃和韩饮冰二人,被称为容妈妈的中年女子一愣,来孤儿院的人士中,有一部分是来捐助的,一部分是来领养孩子的,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中年人,像眼前这两个这么年青的可是少见。 “两位,有什么事么?” 黄色-=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最新地址--免地址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地址邮箱:bijiyinxiang@gmail.com 哦。 “是这样的,我有个自小失散的兄弟,我查到他似乎在这所孤儿院里生活过,能不能查询一下相关的资料。” 阿刃单刀直入的撒着谎。 “这样啊,我带你去见院长吧,他那里有全部孩子的资料。” 对于阿刃的理由,容妈妈倒是不觉得惊讶,来找孩子的也不在少数,孤儿院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孤儿们更好的生活,让他们亲人团聚自然是最好的结局,有人来查资料的话,他们会尽量给予方便的。 一路上,阿刃不断的与容妈妈谈着话,不经意间,问出了他想问的问题。 “在这里照顾孩子们的一直是您么?” “哦,不是,原来是另外一个人,我是刚刚接任的。” “她退休了?” “不是退休,大约半年前,她出意外,去世了。” “意外?” 阿刃一惊。 “嗯,就在孤儿院门口,下班的时候,被一辆车撞到了。” “……” 死了? 阿刃不禁有点失望,也有点惋惜。 这时,容妈妈已经带着二人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口,敲门后,屋内有个苍老的声音喊了一声“进来”三人便推门而入。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正对着他们的大办公桌后,擦拭着自己的眼镜。 “院长,他们是来查一个孩子资料的。” 容妈妈言道。 “嗯。” 老人把眼镜重新戴上,上下打量了一下阿刃和韩饮冰,点点头,“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容妈妈依言走了。 “那个孩子是什么时候入的孤儿院,是男是女,有没有什么特征?” 老人站起身来,一边问着这些话,一边走向墙角的大书架,书架用红木制成,漆面班驳,看来是用了许久的,架中有许多档案袋,密密麻麻的摆满了整个书架,这应该就是孤儿院曾经收留过的全部儿童档案。 “都在这里。” 阿刃递给老人一个文件夹。 老人接过打开。 “性别,男,入院年龄,一岁,入院时间,八五年十一月四日?好详细的时间,你要找的是你什么人?” “是我弟弟。” 阿刃眼神里适时的流露出一丝沉痛,似乎是因为想起自己那个丢失的弟弟而伤心,老人看了,现出怜悯的神情,也没多问,便回头在书架上开始查找档案。 一点对人心理因势利导的小技巧而已……阿刃无声的笑了笑。 噫? 找了一会儿,老人突然轻噫出声,语气有些惊讶。 “怎么?” 有麻烦了?阿刃皱起了眉。 “八五年的档案不见了。” 老人转回身,面带惊疑之色,向阿刃展示着他手里空空的档案夹。 “不见了?” 阿刃讶然。 “应该都在这里的,怎么会呢?” 老人疑惑的摇头头,他走回办公桌旁,拿起电话:“喂,老徐么,帮我叫小赵……哦,不,是叫小容来我的办公室一下。” 放下电话,老人自嘲的笑笑。 “人老了,记忆力就差多了,小赵是上一任的管理员,半年前出车祸去世了。” 呵呵。 阿刃笑笑表示理解,他也记得那个老巫婆姓赵,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赵落雁,可惜心肠太坏,糟蹋了这个名字。 片刻后,带着阿刃来到院长办公室的容妈妈来到房间里,老人向她循问关于档案的事,容妈妈说不知道,这事依然没有结果。 “奇怪了。” 老人坐在椅子上想了一会儿,然后便开始翻起自己的抽届,翻出一堆笔记本。 “我有记笔记的习惯,这是我这些年的工作日志,里面的资料虽然不是那么详细,但总会有一些帮助的。” “那就麻烦您了。” 阿刃微微欠身,表示感谢。 “八五年,八五年……” 老人一边在嘴里念叨着,一边一本本的翻起笔记来。 “这里……” 老人翻到某一页后,叫了一声,仔细读下去后,他脸上现出一种很奇怪的神色。 “没有记载么?” 阿刃的心悬了起来,这个本子也就是他查找身世的唯一线索了,如果没有相关的记录,那以后的调查工作可真如茫茫大海捞金针,一点头绪都没有了。 “有是有,不过……你自己看吧。” 老人把本子递过来,阿刃接过,仔细观睢,见那本子上是铅笔写的标准小楷。 记录如下:一九八五年十一月四日晚,大雪。 小赵刚才说在门口看到了两个婴儿,我责问她为什么不立刻抱回来,她说天冷,那两个孩子又什么都没穿,就被人那么狠心的扔在雪地上,连哭声都没有,应该是已经被冻死了。 我要她立刻把孩子抱回来。 小赵这个人精明有余,却没有多少慈悲心。 小赵回来了,只带回一个孩子,她很奇怪,说刚才明明看到有两个的,怎么变成一个了? 也许是她看错了。 小孩很健康,现在的气温是零下三十四度,一个刚出生的小孩居然没冻病,真是个奇迹,也许是他被扔在外面没多久吧…… 嗯? 两个孩子? 阿刃看完这个记录,心中一愣,难道这说的不是自己? 第六卷 第二章 迷雾重重 他翻过了这页…… 一九八五年十一月五日,雪初晴。 昨天在门口捡的那个孩子起名为“冬来”这孩子没有哭过,怀疑是哑巴。 医生检查后说一切正常。 奇怪…… “冬来”没错,那个孩子就是他,阿刃怎么会忘了这么难听的名字,记得小时候总有人叫他“阿来阿来”的,他那时恨透这个名字了。 这么说,难道他还有一个兄弟?还是老巫婆看错了? 应该不会吧,那个老女人的眼神可以用锐利如鹰眼来形容,阿刃还记得在孤儿院时,无论什么时候他想偷跑出去玩耍,都会有九成的机会被老巫婆逮到,那么锐利的眼神怎么会看错。 阿刃继续翻下去…… 一九八五年十一月二十日,晴。 小赵说冬来很怪,他的眼睛很奇怪,好像是“一个出世的高僧”这个形容词是她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我去看了,的确奇怪,那双眼睛根本就不像是一双孩子的眼睛,很沉静,好像一潭不见底的池水…… 一九八五年十一月三十日,晴。 小赵哭着来找我,我问原因,她说又是冬来。 唉,又是冬来,这孩子究竟怎么了。 小赵她昨天晚上巡房的时候,看见冬来盘腿坐在婴儿床上,嘴里念着什么,发现她在偷窥的时候,冬来的眼神恶狠狠的看向她,那眼神就像是鬼的眼睛,吓得她半宿没睡着觉。 她一定是看错了…… 一九八五年十二月三十日,晴。 冬来终于哭了。 小赵的抱怨也少了,她前几天还闹着要辞职,说冬来是个怪物,她不敢再跟他在一起,这段时间好多了,冬来不再晚上盘膝打坐,也不再有鬼的眼睛,也不会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其实,我一点都不相信小赵的话。 冬来只是一个有点智力晚开的孩子…… 至此,和“冬来”这个名字有关的内容已经全部结束,再翻下一年的笔记,偶尔提到这个孩子,也和别的孩子没什么区别,似乎从此之后,“冬来”就完完全全的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孩子。 阿刃合上笔记本,心中的震撼难以名之。 自己小时候,真的那么怪么?或者是老巫婆看自己不顺眼,编出来奇怪的故事,希望将他赶出孤儿院,这……不大可能吧,她一个成年人干嘛跟个婴儿过不去? 要不,是因为自己小时候的种种异常,老巫婆才那样的讨厌自己,嗯,自己还一直奇怪她为什么只是针对自己呢,对其他小孩子虽然严厉,却也没有到那种动不动就体罚关小黑屋不让吃饭的程度,原来如此啊。 这也只是推测而已。 真正的理由,随着当事人的去世而泯灭无踪,再也无法追寻。 老巫婆死了,档案丢了…… 阿刃很难不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难道是什么人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么,他的身世里藏着秘密? “院长,对这个叫”冬来“的孩子,您有没有什么记忆了?” 阿刃怀着万一的希望,向老人求证。 “呵呵,二十年了,怎么还会有印象,这二十年里经我手收养的孩子超过两千个,冬来就是再特别,也不可能在我记忆里逗留太久,这样吧,我再查查他是什么时候离开孤儿院的,嗯,应该是被人收养了吧,现在院里的孩子我都熟悉,没有这个名字,有点麻烦呢,记录都在个人档案里,收养记录也在里面,档案又丢了,我翻翻笔记吧……” “不用了。” 阿刃阻止老人,他自然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孤儿院的。 “现在院里还有没有工作超过二十年的人,我想问问他们那个时候的事。” “没有了。” 老人摇头,“除了我,这里没有人工作那么久了,死的死,散的散。” 老人有点伤感。 这么说,所以有线索都断了? 阿刃心中有点失望,也没注意老人所说“死的死、散的散”这几个字。 他来此的目的虽然没有达到,反而引出了更大的疑惑,这让他的心思很繁乱。 “谢谢您了,院长,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您能用它多救助几个孤儿。” 阿刃起身告辞,并递给了老人一张支票,支票上的数字不小。 老人端详了一下手中的支票,微微一愣,不过马上又恢复了常态,主持孤儿院将近四十年,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都见过了,捐赠这种事讲究的是个心意,再小的数字和再大的数字都没有区别。 “谢谢。” 老人言道。 “一点心意而已。” 阿刃向老人微微弓身,他的敬意是由衷的,眼前这个老人,在风风雨雨中支撑了这家孤儿院四十年,老人无儿无女,也没有任何财产,孤儿院里的孤儿就是他的孩子,孤儿院就是他的家,他就算没有财产,也是最富有的。 “阿冰阿冰,起来了,走了。” 阿刃走到沙发旁,叫醒正伏在沙发扶手上打瞌睡的韩饮冰,拉着她,向老人抱歉的笑笑,出了门。 “好困……” 韩饮冰睡眼惺忪、跌跌撞撞的跟着阿刃身后,好几次险些撞在门柱、墙以及其他障碍物上。 “叫你不要玩游戏玩到太晚你不听……小心脑袋!别哭,我跟你说过要小心点的,好了好了,我背你吧。” 阿刃看再走下去韩饮冰早晚撞出脑震荡,只得背着她走。 “好喂!” 韩饮冰兴奋的跳上了阿刃的背,然后……接着打瞌睡。 阿刃无奈摇头,背着韩饮冰出了孤儿院的门,正想打辆车回到他住宿的宾馆时,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某个熟悉的人影,他有点不敢相信,再仔细打量了一下之后,这才确定自己看到就是那个人。 倒霉。 阿刃立即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可惜很明显那个人是在这里等他的,片刻后便追了上来。 “三年不见,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跑啊。” 第六卷 第三章 小戏凤凰 “凤凰,说实在话,我非常不想见到你,如果你能立刻从我眼前消失的话,我对你的好感会增加不少。” 阿刃瞧着眼前女子那张令人赏心悦目的面孔,却是没心情欣赏。 “哟,瞧你说的,活生生的一个大美女,怎么可能说消失就消失呀。” 凤凰笑得开怀,一点也不在意阿刃的无礼。 “好吧,直说,找我有什么事。” 阿刃实在是没心情跟凤凰闲扯,而且他知道,凤凰这个女人简直就是麻烦的代名词,扯来扯去又会扯上一身麻烦的。 “干嘛那么性急呀。” 阿刃越是不耐烦,凤凰的心情就是越好。 “都三年不见了,这一年多个日日夜夜里,我可是天天牵挂着你呀,你、你也太无情了吧……” “打住打住。” 阿刃看着凤凰开始往眼圈里挂眼泪,急忙叫停,“咱们什么交情我心里清楚,你也清楚,别弄这些没用的,我现在有事,我女朋友困得很,睡在我背上她不舒服,没事的话,咱们可以说再见了。” “女朋友?” 凤凰的眼神儿瞄向了趴在阿刃背上的韩饮冰。 “小伙子,挺风流的呀,十五丫头还在苦苦等着你,你这又弄了一个新的。” 哼! 提起皇甫歌,一阵不快涌上阿刃的心头。 “这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他怒哼一句,不理凤凰,抬腿便走,连声再见也没有。 “我看见通缉犯何刃了!” 凤凰突然开始高声喊叫,就在这时,走过凤凰身边的阿刃,突然停下了脚步,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绿皮的本子,打开,送到凤凰面前。 “自己看。” 哦? 凤凰惑然,仔细一看,看到的东西令她啼笑皆非。 “爪哇共和国,罗松?刃?” “没错。” 阿刃收起护照本,“我的新名字,现在我是外籍华侨,有从出生到现在的全部身份证明资料在太平洋上的某个小岛,也就是爪哇共和国的档案库里,至于那个通缉犯何刃,他只是与我长得很像的另一个人,所以,别、来、威、胁、我!” 阿刃盯着凤凰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言道。 这是药王为他做的伪装身份,既然以前的阿刃已经成了通缉犯,那么就换一个身份好了,对于药王来说,这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本来我还有兴趣听听你来找我做什么,现在,很抱歉,没得商量,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听。” 凤凰愣住了。 现在她眼前的阿刃,已经完全不同于三年前可以任她摆布的那个冲动小子。 三年前和三年后,这小子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就像是猫与老虎的区别,二者虽然同属猫科,但威胁性却是天壤之别。 三年中,这小子究竟经历了什么? 眼看阿刃潇洒的甩下一句话,擦过她的身边就要离去,一阵不甘自凤凰心底升起,那是一种被本来弱于自己的敌手欺负了的不愤感觉。 “皇甫歌!” 凤凰高叫一声,满意的看着阿刃的脚步停了下来。 “何刃,你忘了这个名字了吧,是不是也没兴趣知道她在做什么,也不想知道她有什么危险?” “你撒谎。” 阿刃头也没回,冷然道,“丫头一直在医谷里,她会有什么危险。” “消息还挺灵通的嘛,可你不知道的是,医谷里就有一个危险,皇甫歌正在往里面闯,这危险足够令她死无全尸的。” 凤凰悠然道,她知道阿刃绝对不会对这个消息不闻不问的。 果然,阿刃缓缓转过身,眼神闪着神秘的光,他走过来,走到凤凰面前,面上浮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凤凰,问个问题。” “哦?” “你喜欢唱歌么?”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凤凰一阵愕然,她不禁望上阿刃的眼睛。 阿刃的眼睛这时变得很奇怪,瞳孔消失了,眼白也消失了,只余下一团重重的黑色,这黑色无边无际,其中转着一个巨大的旋涡,仿佛宇宙中旋转的星云一样,神秘、遥远、变幻莫测,一眼望去,似乎都能把人的魂儿吸走,凤凰不禁看呆了。 唔…… 当凤凰清醒过来时,她一时没弄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身前身后尽是喧闹声,这喧闹声的来源,竟是许多……小孩子? 这些小孩子兴奋的围着她,一直叫喊,而凤凰感觉到自己的口好干、嗓子好痛。 “喝杯水吧。” 一个面目和善的中年女人凑过来,端着一杯水,凤凰确实是渴了,接过水,一饮而尽,而就在这时,那中年女人说出的话差点让她一口水喷了出去。 “你都给孩子们唱了一天的歌了,一定累坏了吧。” 一天? 凤凰急忙抬手看表,表上显示的时间是六点,看看天色,这个六点当然不是清晨六点。 她清楚的记得接到消息后赶来孤儿院见何刃的时间是上午,而现在,莫名其妙的到了晚六点? 自己干什么了? 给小孩子们唱了一天的歌? 她怎么不记得了,谁偷走了她的时间? 这也太荒谬了吧! 混乱中,凤凰的脑子里浮起一个记忆片段,那个是一句问话。 “你喜欢唱歌么?” 这句话。 何刃! 凤凰双拳紧握,无声的怒喊,而她身边,是十余个蹦蹦跳跳高高兴兴的孩子。 “阿姨,你唱得真好听,再唱一个吧。” “我要听阿姨刚才唱过的”龟之歌“。” 呃! 凤凰愣了一下,她刚才竟然唱了那、那个恶搞至极的“龟之歌”“不,阿姨还是唱”十八摸“比较好听,我要听嘛。” 十、十八摸! 何刃,我要你的小命!…… “哈欠”阿刃摸摸发痒的鼻子,暗自揣测谁在诅咒他? 哦,对了。 算算时间,凤凰女也该醒了,不知道她唱歌究竟唱得好不好听啊,别像乌鸦叫似的,吓坏了孤儿院的小朋友可就是他的罪过了。 嘿嘿。 阿刃摸着鼻子不怀好意的笑着,“诸天化身”异术初成,牛刀小试,试在了凤凰女身上,结果让他满意。 不过,还是有点太冲动了,这异术也算是他的一张底牌,这么容易的就揭开了,只为一泄心中的怨气,有点浪费。 之所以能这么容易的迷惑住凤凰,大部分是因为凤凰对阿刃没有防备,若是以后有了戒心,再施用异术的话,成功的机率将大大降低。 不过……哈哈,想起终于捉弄到了这个一直自以为是的凤凰女,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如果可以让她自废武功就好了。 可惜不能,现在阿刃对于“诸天化身”的掌握程度,只能浅浅的控制人心,如果他下的指令威胁到目标自身安全的话,那么目标的自我意识将会觉醒,将阿刃下的指令驱逐掉。 比如阿刃可以让凤凰去唱歌跳舞,凤凰会乖乖去做,可如果阿刃让凤凰去城市最高的楼上往下跳,凤凰的自我保护意识便会让她立即清醒。 催眠了凤凰,阿刃自她口中得出了另外一个消息。 那就是皇甫歌的确身处危险之中。 这个傻丫头! 想起皇甫歌将要去做什么,阿刃不禁怒火上涌,脸色立即变得难看起来。 “阿刃,你怎么了,病了么?” 正躺在阿刃腿上看漫画书的韩饮冰,从刚才起,就一直在颇感兴趣的盯着若有所思的阿刃,直到此刻阿刃脸色难看起来,这才有点担心,伸出手来,摸摸阿刃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 “没事吧?好像不热吧?” 韩饮冰的语气有点不自信,她想了想,便把脸凑到阿刃脸边,额头贴着额头,感觉了一下之后,才舒了一口气,确定阿刃没事。 “阿冰,不是所有不舒服都是感冒,就算是有病了,也不一定都会发热。” 阿刃耐心的给韩饮冰解释,自从有一次韩饮冰感冒后,她知道了感冒会导致额头发热会导致头晕后,便总认为别人不舒服或者情绪不好时都是感冒,都会额头发热,毫无疑问,这是个知识误区。 “那你是别的地方不舒服么?” 韩饮冰忙问。 “这个么,当然不是,我刚才是在……嗯,是在想问题。” 阿刃拍拍韩饮冰的脑袋,“看漫画书去吧,我没事,不用担心。” “哦。” 韩饮冰应了一声,重新将脑袋埋进书里。 看着像小猫一样蜷缩在自己身边的韩饮冰,阿刃的脑子里却是浮现出另一张俏丽的面容。 “阿冰。” “嗯?” “我们明天要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呀,那边有小狮子么?” “狮子?你在看什么漫画……哦,狮子王,那边,嗯,应该没有吧,也许会有?” “你骗人,那边没有狮子的,我不去。” “没有狮子,可是有松鼠啊狐狸啊各种各样的小动物,你不想看么?” “这样哦……那好吧,我答应你了。” “呵呵,阿冰好乖。” “嘻嘻。” 同样的对话,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重复一次,就像是父母在教导自己年幼的儿女,其中的辛劳,不为旁人所知。此刻,阿刃脸上在笑,心中却是有点累了。 他也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却要负担起另外一个人的情绪爱好乃至一切,他也会累的,也会不耐烦的。 然而当他看到女孩开心的笑容时,所得的喜悦也是和辛劳成正比。 一夜无话。 当然,在晚上要睡觉时,女孩以怕黑为理由,缠着某个艳福不浅的家伙非要和他一起睡时,其中的旖旎风光自然是外人不知的。 第二天,阿刃便起程,目标是济世医家的医谷。 一路上阿刃可是受尽了折磨,是肉体与精神上的双重折磨,来源呢,是某个不甘于旅途的无聊与疲累的、智商不超过十岁的女孩。 当医谷的入口出现在阿刃眼前时,他的眼眶湿润了。 “阿冰、阿冰,别睡了,醒醒醒醒,我们到了。” “晤……别吵……” 阿刃背上,有一个形状颇为奇特的木制东西,这东西像是椅子,却能背在背上,估且算一只便携型的睡椅吧,造型还算不错,为了追求舒适度,它加上许多必要的装饰,七七八八的算起来,这东西的重量绝对在水准以上,所谓水准,就是指正常的两三个青壮年劳力能负担的重量,这一点可以从阿刃脸上的汗渍看出来,阿刃虽是能力抗千斤的主儿,但背着这东西加上一个百八十斤的大活人,在荒野里奔行一天也够让他为难的了。 现在终于抵达了终点,睡得正香的女孩却没有想醒的意思,她把脑袋歪到另一边,继续在梦里与周公嬉戏。 的确,韩饮冰也挺累的,整整一天,她都寻找喜欢的动物啊花啊草啊的东西,寻到了便要阿刃给她拿来,她有片刻的喜欢劲,随即注意力又被新鲜出现的东西给吸引了。 阿刃开始时还算纵容她,不过当她看见那头野猪也要抱来玩时,阿刃终于义正词严的拒绝了她。 理由是家猪为我们人类出血出肉的做贡献也就罢了,你还要欺负人家的表兄弟野猪,要株连九族怎么着?不要太过份了。 韩饮冰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随即开始喜欢起天际飞翔的老鹰来…… 所以阿刃是怀着如此兴奋的心情到了医谷。 韩饮冰既然不愿意起床,阿刃也只好由她,走到那条坚惯山体的巨大裂缝之前,怎么进去呢?阿刃开始为难。 记得上次有人跟他提起什么“投名石”之类的名词,好像有个地方可以联系谷内的医家之人,可是,他不知道具体的信息,也就无从找起。 用暴力吧,一是他这次不是来寻仇的,用太过激烈的手法未免有点嚣张,二是如果医家的人不都是笨蛋的话,这通道里的防御系统自他那次闯入后,应该变得更加的结实了,想闯也未必闯得过去。 怎么办呢? 阿刃正在为难间,从山体裂缝时传来的轻轻脚步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片刻后,随着脚步声,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阿刃面前。 白皙清秀的面孔,冷冷的眼神,是皇甫凌,阿刃的老相识。 “嗨,阿凌,好久不见了。” 阿刃一见皇甫凌,顿时满脸笑意,热烈的、犹如见到最好的老朋友一样打着招呼。 “是啊,好久不见了。” 皇甫凌对阿刃喜欢自来熟的性格已经了解,也不惊讶,只是淡然的打了个招呼,接着,他的注意力便转到了阿刃背上的奇特东西上。 “这个是?” 对着皇甫凌的疑问,阿刃尴尬笑笑,然后轻手轻脚的把那个椅子放下,这时皇甫凌才看清了椅子上那个女孩的面孔。 “魅族圣女?” “哈…没错。” 阿刃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和韩饮冰之间发生过的一切,索性含含糊糊的介绍着,“嗯,她是我的一个朋友,嗯,一个朋友。” 面对皇甫凌时,阿刃就有点不愿意说出他和韩饮冰之间的关系。 现在已经如此了,等面对皇甫歌时,又该是何等的为难……唔,阿刃头脑中已经回避了这个问题,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吧。 “只是朋友?” 皇甫凌不是笨蛋,不但不是笨蛋,他还是个心有九窍的聪明家伙,一看阿刃的神情,便晓了两人背后究竟藏着什么,于是,他的眼神冷了下来。 “跟我来吧。” 说着,皇甫凌霍然转身,大步走去。 这家伙还真是说翻脸就翻脸啊……阿刃摸摸鼻子,猜到是因为皇甫歌的缘故才让皇甫凌有这样的表情。 说起来,他究竟来医谷干什么呢? 一知道皇甫歌有危险,他就来了,他来了又能做什么?皇甫歌那样多变的性子,再加上对自己已经说过永不见面这样的话,三年中,她身边,应该会有很大很大的变化吧,或者她早就有了新的男朋友了,她之所以做出那么危险的选择,也有可能是为了别的原因,如果自己一厢情愿的认为皇甫歌是为了自己才自暴自弃的,未免有点可笑了,而且时间也对不上,如果想要自暴自弃,应该是在三年前,如今……他在皇甫歌心中,可能早就没了位置了吧。 可是如此再次在来与不来之间选择一个的话,他还是会来的。 自己做不到义父林成一那么绝断,那么这问题只会有一个答案。 真是个无趣的单选题。 阿刃摇头。 这时,韩饮冰也醒了,揉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走到阿刃身边,拉紧阿刃的袖子。 “这是哪啊。” “一个很好玩的地方。” 趁韩饮冰还没完全清醒,阿刃急忙搂着她,快步走进山隙中,一路上颇为小心翼翼,毕竟上次这里危机四伏的记忆还在脑子里,可是,走完全程,阿刃竟没有看到任何布置,连一点危险的感觉都没有。 进了医谷,看到皇甫凌正守在谷口,不耐烦的看着他。 “阿凌啊,你们这山洞里原来不是埋伏着不少好东西么,怎么没了?” 阿刃也不看皇甫凌的脸色,颇有兴趣的说着闲话。 “那点东西连你都挡不住,还怎么阻挡外敌,家主说了,全部撤掉,谁想进来就进来,看看他们怎么出去。” 哦。 是有绝对的自信啊。 阿刃暗自一笑,如果他现在不计后果的施用出自己的力量的话,估计就算医谷所有小字辈加上皇甫超尘这个超老的老字辈也留不住他吧。 这就是拥有力量的优势,想到危险时,阿刃的心态很轻松,因为他觉得自己可以应付一切。 “走吧,家主等着你呢。” 皇甫超尘等着自己?阿刃听了一愣,先想到自己此次来的目标是皇甫歌,转而又想到,先去见见皇甫超尘也好,了解一下皇甫歌目前的状况,所谓知已知彼,百战不殆。接着又有点疑惑,好像这老家伙早知道自己要来的,哦,对了,读取凤凰记忆,得知皇甫歌确实身处危险之中时,他也追寻了一下凤凰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结果发现被催眠之中的凤凰不但不说,反而有突破阿刃的精神枷锁、将要醒来的迹象,他那时就知道这个信息被放在凤凰心底最深处,说出来就会威胁到凤凰的安全,所以凤凰才会有那样的反应。 那么,如果皇甫超尘知道自己要来的话,那个被放在凤凰记忆深处的名字,难道就是这老头? 这可就有意思了,凤凰以及金子来是站在皇甫立言那一边的势力,如果再与皇甫超尘有勾搭的话,那不就是脚踏两只船,或者,根本就是一条船……好乱,理不清楚。 阿刃摇头,放弃了理顺世家内部关系的无用功,开始用全部心神来应付身边韩饮冰的语言轰炸。 “这是哪呀?” “这里好漂亮啊。” “这里有没有狮子啊?” “房子和人都好奇怪啊?”…… 阿刃穷于应付,走在他们前面的皇甫凌也是眼神中带着疑惑。 到达皇甫超尘的居所,那个位于医谷尽头的院落时,皇甫凌看看韩饮冰,再看看阿刃,都是聪明人,阿刃看懂了皇甫凌眼中的疑问,这一路上韩饮冰的表现,想必是让皇甫凌有了某种猜测吧,阿刃知道那猜测是什么,便对皇甫凌无奈苦笑,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皇甫凌面露讶色,但也没多问,只是道了一句:“家主就在里面。” “好。” 阿刃迈步进院,韩饮冰也要跟着,皇甫凌却拉住了她。 “家主只想见何刃一人。” “那个,你待在这……好了好了,我们一起进去,阿凌,没办法。” 看着小嘴一扁,眼泪已经开始在眼圈里乱逛的韩饮冰,阿刃无奈的向皇甫凌摊开了手,这三年时,韩饮冰几乎是从未离开过阿刃的,前两年是因为治疗她的需要,到了现在,却是成了一种习惯了。 “……好吧。” 皇甫凌也是无奈点头。 第六卷 第四章 通神之境 二人进了院子,便见那那株参天槐树下的石桌旁,坐着干干瘦瘦的老头皇甫超尘,皇甫超尘面前石桌上摆着一局残谱,黑白棋子虽是只有寥寥几颗,但看他的专注神情,似乎这是一个很难的难解之局。 也许是太认真了,阿刃二人的来到,丝毫没有惊动皇甫超尘。 “咳!” 走到皇甫超尘身这的阿刃干咳一声。 “性急的小子……” 皇甫超尘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看着阿刃,一眼扫过之后,眼中现出惊奇的光,他也没掩饰自己的情绪,像是观赏一个奇迹似的,上下左右的打量着阿刃。 阿刃被他看得颇不自在,不禁不满的叫着:“看什么看,没见过武功么高的帅哥啊。” “武功高倒是未必,帅哥就更谈不上了。” 皇甫超尘摇头,“我惊讶的是,涤寰果然手段高明,三年里,竟然能把你变成这个样子,看你精气神内敛不现,眉间三花却是张扬外露,是修了”万流归宗“之术吧。” 精气神,统称三宝,练武者外练筋骨,内练的就是这三宗东西,精者,人体日常行动之源,气者,体内养成的点点超越寻常之机,凡是武者,能练到内气这一层境界,也就算是登堂入室,远超寻常诸人,而神者,却是与内气完全不同的一种东西,练神者,也称为练势,领悟了这层玄奥之境,对敌时,讲究的不再是以蛮力取胜,而是利用种种形势,比如若是天降大雨时,这雨在敌手看来是障碍,在神机已动的高手这里,却是如鱼得水,一方势衰,一方势增,胜负自然不言而喻。 阿刃所练功法中,伏养心决是练精,怀抱天下是养气,而皇甫超尘所言的万流归宗之术,却已经是通神了。 可惜的是,阿刃虽然的确是练了万流归宗之术,但距神机初动的至高境界,还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皇甫超尘所言的“精气神内敛不现、眉间三花张扬外露”正是练神者的表现。 三花,指的亦是精气神,不过,这三花与三宝的不同之处于,三花乃三宝之根,普通人一生中眉间也不可能三花绽现,只有得道的高僧,或者累世行善的信徒,才能上通玄机,有三花聚顶之象。 三花不是天神仙佛的恩赐物,它是一种玄而玄之,超乎世人想像,无法用任何手法来测量的一种规则之下赋与品,要知世间一切皆遵循着一个名为“道”字的规则,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话非是虚言,累世的功德,上感天道的苦行,这些举动都能让人更加接近这个“道”字,欺人为恶者,规则下亦有他的报应。 天道迢迢,因果不爽。 武者的三花绽现,不是代表着功德,而是表示他已经踏入了练神之境。 武者的通神之术若是有成,他便明白了世间万物运行的规则,明白了“道”这个字在武技中演化的规则,仗之以应付敌人,自然是无往而不利。而且,在这种境界下的武者,行事已经不可以用常理度之,因为他的行事规则,只会遵守着自己心中的“道”要明白,这种规则不是行善积德,天生万物,亦杀万物。 武者,亦杀万物。 这万流归宗之术,是直达通神之境的秘法,阿刃所习的,只是一个残篇,大约只有五分之一的份量吧,其他的五分之四,分别存与其他四流之中。 药王亦不知道这个残篇的确切来历,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被分成五份,并分藏在五流之中,这些都是千余年前的辛秘了,药门传下的资料中,只是大略提及,似乎是有意掩饰,其中,恐怕是有什么秘密吧。 不过往事不可追,更何况是千年前的往事,其中的真像,谁也不会知道了。 “对了,说起万流归宗,皇甫老头,把你家的那份拿出来吧。” 一边说着,阿刃一边伸出了手,态度之随便,好像他向别人的不是别人视为珍宝的秘芨,而是一本三流的武侠小说一样。 皇甫超尘看看阿刃的手,再看看他的脸,有点错愕,半响才失笑道:“阿刃小子,你的脸皮之厚,可说是前无古人了。” “嘿嘿。” 阿刃嘿嘿笑着,他对此种评价的态度,只有四个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于是他继续道:“老头,给不给?” “现在不行。” 皇甫超尘摇头。 “那就算了。” 阿刃也不强求,虽然他现在体内有点麻烦需要五份万流归宗残篇合一才能解决,但现在他只有一份,医家的那份再给他也就只有两个,离集齐全部还远着呢,所以他也不急。 “那个,老头,皇甫歌那丫头是怎么回事?” 说起皇甫歌,阿刃的脸色凝重起来。 “怎么了?没怎么啊?” 皇甫超尘有装傻的嫌疑。 “还说没什么!” 阿刃有点沉不住气,“你让她学”傲世四决“,还让她去闯那个鬼阵,那会要人命的!你知不知道!” 没错,阿刃从凤凰那里得到的消息,就是皇甫歌这三年在修行“傲世四决”不但学了,而且进展神速,之后,皇甫超尘向医家诸人公布了重开试炼之地的消息,准备让皇甫歌,以及与皇甫歌同时修行“傲世四决”的几个年轻子医家子弟一同参加试炼。 阿刃得到这个信息之后,震惊之意不在话下,该死的,那鬼阵会要人小命的! 面对阿刃的严声厉色,皇甫超尘却如清风拂面,根本不为所动,慢条斯理的解释起来。 “你不也闯过么,现在不是还好好的活着。” “我不一样!我、我……” “我”了一会儿,阿刃却没我出个所以然来,他能起死复生,能将七道天心的灵气纳入体内,能用身体收了四方生死鉴,能借着四方生死鉴的九阴气、阳极炉的纯阳气还有七道天心灵气的吞噬功用,在短短三年内将万流归宗残篇练成,达到了通神的初段境界,他根本就不是寻常人,也超乎了普通意义上的天才所能达到境界,他也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形容自己才好,难道说自己是个怪物? “你能从古阵中生还,其他人也未必不能,医家的试炼之地已经寂寞了三百年,也该让它重新开放了……” “少说那些糊弄鬼的胡话!老头你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阿刃怒不可抑,在他看来,皇甫超尘这老头的理由根本就扯蛋,睿智如他,绝不会不知道那鬼阵闯进去便会有死无生,也不会不知道自己体质的特异之处,而他坚持让皇甫歌去送死,一定有什么图谋。 “唉,小子,你跟我喊是没用的,十五丫头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去闯阵,你知道,那丫头出了名的不听劝,我也没有办法啊。” 皇甫超尘无奈的言道,表情很是无辜。 “我不信!” 阿刃才不相信皇甫超尘的鬼话,可他也知道,如果想从眼前这老家伙口中套出真象来,不亚于痴人说梦。 既然如此……哼哼! 阿刃心念一动,脑中上识气海中气机猛转,一种奇妙之极的感觉浮现在他脑中,精神上的感知能力,在一瞬间被千百倍的强化,甚至溢出体外,借着无形的气机通道,向皇甫超尘延伸而去。 这正是诸天化身中“洞若观火”之术。 诸天化身共有各色异术三十六种,应着不用的情势与环境,种种异术均有妙用,阿刃前次迷惑凤凰的,用的是侵袭能力较强的“蛊惑”之法,而对着医家之主皇甫超尘,他绝不敢那么托大,而是用了重在探测的“洞若观火”这一法,可以借着目标散在体外的气息获得一些残留信息。思想,也是一种能量,一个人想些什么,他的思维能量会留下某些痕迹,能量越强的人,留下信息越明显,这“洞若观火”之法,便可以截取这些信息。 阿刃虽然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小心,但接下来的事情告诉他,他仍然犯了一个大错。 千条精神感知触角都与阿刃灵识相连,猛扑过去之后,却仿佛击在空处,什么东西都抓不到,他犹如平地里栽了一个大跟头,无处着力的郁闷感觉让他几乎吐血。 明明眼睛能够看到皇甫超尘,可是却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皇甫超尘的眼睛里现出一丝嘲笑之意,接着,他嘴唇微绽,一个“咄”字轻吐出口。 这个字,皇甫超尘虽是悄声道出的,但听在阿刃耳中,却如平地升起了一个旱天雷,在他的心底嗡嗡作响,放出的精神力亦如潮水倒卷一般,轰然回归。 糟了! 精神反噬! 阿刃大惊,急忙神凝上识气海,竭力压制犹如波涛一般汹涌澎湃的精神力量。 诸天化身之法是异术,是直袭敌人精神的便利之法,使用它,就好像利用一柄匕首去捅敌人毫不设防的软肋,捅着了自然能给敌人带来超乎肉体伤势的伤害,可如果敌人练得一身好本领,连这软肋都能修炼的铜皮铁骨的话,阿刃这柄并不太锋利的匕首,受到的反挫之伤,也足够他喝一壶的。 眼前这个皇甫超尘,就是那个把精神修炼成铜皮铁骨的可怕家伙,阿刃想用异术对付他,这个念头闻上去,有找死的味道。 旁门杂技,用着虽然舒服方便,但如果遇上了无法想像的对手,异术无功而返,甚至是被对手将攻击反弹回来,带来的后果将是非常可怕的。 也幸好阿刃还算聪明,没用过于强力的招数来试探皇甫超尘,一个“洞若如火”之术,带来的精神反噬不算强大,阿刃还能应付。 精神上的波动渐渐平息,阿刃皱着眉头看着皇甫超尘,心道这家伙真是个老怪物。 皇甫超尘和阿刃,这一老一少面对面的站着,看起来像是两人都在发呆,可只有身在局中的二人,才知道刚才的一切有多么的惊险。 “四方家的诸天化身。” 皇甫超尘喃喃自语,眼光一刻都没离开过阿刃。 “这奇门异术,对武技修行有害无益,涤寰没有教过你?” 涤寰,指是的皇甫涤寰,也就是药王。 “有教过,不过他老人家也说过,武者的通神之界,与这诸天化身似乎有异曲同功之妙,如果没有修炼诸天化身经验,我也很难在三年里将万流归宗残篇练成。” 的确,万流归宗虽是通神之术,但五流世家能修炼它从而达到通神境界的武者,几乎都是以十年一个的极低频率向上增长,想领悟通神之境,勤力机缘天赋一个都不能少,这三样,只要拥有一个,就足以在俗世里成就一翻事业了,三样都有的可称为豪杰,在乱世里是足以雄霸一方的英雄人物,这样的人,自然是少之又少。 “哦。” 皇甫超尘点头,“涤寰的见解,果然与他的一惯风格相符。” 二人的这几句话,像是探讨起了武学,刚才那个精神上的攻击与反击,就此揭过不谈,似乎从未发生过一样。 皇甫超尘的话表示出他是看在药王的面子上,而阿刃,得到的教训也足以让他收敛一下自己的锋芒。 药王也曾经告诫过阿刃,这诸天化身之法再厉害也是旁门之法,能不用就尽量不用。阿刃当时虽是口头上答应了,但实际做起来,却是很难,就如一个小孩子拿到了一个新奇有趣的玩具一样,怎么能忍得住不去试一试。 对付凤凰是手到擒来,这让他信心大增,再想来对付皇甫超尘时,却踢到了一块硬得吓人的铁板,他这才重新考虑起药王的告诫,心中立即警醒。 沉迷于此道,必然荒废武技,舍本求末,乃庸者所为,此道的凶险,也远远大于武道修行的风险,舍全求险,更是蠢行,切记。 药王的话回响在耳边,阿刃额角不禁有一丝冷汗划过。 “诸天化身也算是一条令辟蹊境的武学之路,可惜失之偏颇,难登大雅之堂。” 皇甫超尘感叹着,阿刃听了,心中有点不服,心道如果你知道诸天化身的最高境界木傀儡可以给人带来多大的伤害,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不过,这话当然也不能明说,韩饮冰被木傀儡控制一事,还算是个药王与阿刃之间的秘密。 这么想着,阿刃看了被石桌上棋局吸引,正老老实实的坐在石凳上研究棋局的韩饮冰一眼,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丫头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看着韩饮冰,阿刃就想起了皇甫歌,既然没办法证实皇甫超尘所言之事是否属实,那就当真的来听好了,皇甫歌执意要闯那鬼阵,究竟是怎么想呢? “我也不大知道啊。” 皇甫超尘老狐狸本像又现,圆滑的推着太极。 “不知道?” 阿刃明明白白的表示出了他的怀疑。 “你应该自己去问她。” 皇甫超尘提议着。 “问就问。” 阿刃胆气颇壮。 “丫头在哪?” “她啊,不在医谷。” 这个问题的答案,离阿刃预计中相差很远,阿刃听了,不禁一愣。 “不在?” “没错。” “她在哪?我要见她。” 虽然不知道自己能否做些什么,可是,至少要去尝试,阿刃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皇甫歌去送死。 “想见十五丫头的话,我可以安排人带你去。” “谢了。” 阿刃大咧咧的道着谢,语气中可没有几分谢意。 “你去吧,不过呢,你到了那里,最好在那里待上一段时间。” 皇甫超尘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为什么?” 阿刃皱起了眉头,这老头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记不记得天命林家的夺嫡之战。” 皇甫超尘突然问道。 “当然记得。” 那个尽是阴谋与欺骗的回忆,阿刃如何能忘。 “是我让皇甫立人帮你的,为此,我还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皇甫超尘不动声色的言道。 果然是这样。 阿刃对那次的事情,有着许多猜测,其中一个就是皇甫超尘在幕后推动着局势的发展。 “只是为了帮我?我的面子有这么大么?” 阿刃笑了,“你敢说你和我义父之间没有任何协定么?” 无利不起早。 世家间的分分合合,究其原因就是一个利字,如果说是皇甫超尘善心发作,帮助处于弱势的林成一一方,而且不收取任何回报的话,阿刃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呵呵,阿刃你的确聪明。” 皇甫超尘笑了,“可是,你欠我一个人情,这一点你无法否认吧?” “要债来了?” 阿刃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皇甫超尘,“你富可敌国,还掌握着那么庞大的医家势力,我真怀疑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而且,你为什么总盯着我不放呢?这次又借着丫头的事情把我弄来,还跟我玩这些玄虚,皇甫老爷子,您究竟想要什么啊?直说好不好?” “我要你在那个地方住上一月。” 皇甫超尘平静的言道。 “只是这样?” 事情不可能如此简单,绝不可能。 “只是这样,那里风景不错,带着你的小女朋友,去住上一个月,有空再去劝劝十五丫头,我说阿刃啊,人太花心可不是好习惯,你应该收敛一点了。” 说着说着,皇甫超尘的话锋一转,开始念叨起阿刃的花心来了。 阿刃听了有点哭笑不得,他不是花心,也没想惹这么多的情债,可是事到临头,身不由已的时候居多,他根本没办法选择。 “你好自为之吧。” 皇甫超尘哼一声,声音中透着不满意,此刻他只是一个为自己孙女的幸福担心的老人。 “呵呵。” 阿刃干笑。 “去找平泽,他会安排一切的。” 皇甫超尘又道。 “好吧,阿冰,咱们走了。” 这时,两人才把注意力放到韩饮冰身上,只见她拿着一颗颗的黑白棋子,往棋盘上放着。 “小丫头,你弄乱我的棋了。” 皇甫超尘言道。 “嘻嘻,我解开了。” 韩饮冰抬头笑笑,笑容中尽是洋洋自得。 阿刃不懂棋,此刻也没心情去懂,他扶起韩饮冰,两人匆忙离去。 皇甫超尘走到石桌的棋局旁,看着桌上已经摆得密密麻麻的棋子,再抬头看看韩饮冰的背景,眼中掠过一丝惊疑之色。 第六卷 第五章 心若冰清 皇甫超尘没看到,阿刃在转身的那一瞬间,眼神里的愤怒在顷刻间消失,一种异常冷静的玩味神情出现他的眼中。 诸天化身是精神修炼法,每一分每一秒都要保持清澈如水的心理状态,是最基本的要求,如果皇甫超尘知道这一点的话,就一定会对阿刃刚才的过激反应,甚至还不顾一切的用诸天化身对付他而心生怀疑。 可惜的是,皇甫超尘不知道。 阿刃也很满意自己刚才的表现。 嘿嘿,连自己都给骗过了。 自欺欺人。 诸天化身三十六技之一。 很奇妙的一个法门,欺已方能欺人,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都能骗的话,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他骗不到的人了。 从遇上凤凰的那一刻,阿刃就知道自己又落入了别人算计之中,凤凰如何找到他的,他也心中有数,只要派个人监视着阿刃爷爷的墓地,就一定能碰见阿刃,这个方法,阿刃知道,熟悉他性格的人都知道,阿刃既然不加遮掩的去祭拜爷爷了,也就根本没打算避开那些势力,想来的就躲不掉,他不是怕事的人。 一看找到他的是凤凰,再从凤凰口中得到皇甫歌危险的信息,阿刃就知道,想从他身上图谋点什么的这个人,有百分之八十是皇甫超尘,剩下的可能性,落在皇甫立人皇甫立言这一对孪生兄弟身上,总之是跑不出医家上下这个范围。 可是凤凰抛出诱饵阿刃又不能不吞,皇甫歌遇险,他是一定要做点什么的。 既然如此,那就走着瞧吧。 阿刃已经不再是三年前的那个阿刃,谁要想再利用他做点什么的话,都要考虑一下自己要拿什么东西来换。 “阿刃,你笑得好像黄鼠狼啊。” 韩饮冰在一边,瞧着阿刃的笑容,给出了一个极为形象的比喻。 “胡说,黄鼠狼会笑么?” 阿刃急忙收敛心神,摆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沧桑模样。 “会呀会呀,我看过一个动画片,那里面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时候,就是这么笑的。” 一听这话,阿刃差点没一个跟头跌在那。 “阿冰,以后不许你再看动画片了,给我看世界名着!” 阿刃吡着牙吐出几个字,韩饮冰的脸色顿时晴转多云。 这时,二人已经跨出了皇甫超尘居住的院子,守在门口的皇甫凌,见这两人均是表情奇怪,不禁有点疑惑。 “你们?” “没事,是这样的,皇甫老爷子让你带我我去见你父亲。” “哦。” 皇甫凌有点疑惑,不过,他还是依阿刃之言,带着两人去见了皇甫平泽。 片刻后,皇甫凌把阿刃和韩饮冰带到了皇甫平泽面前。 阿刃说出了皇甫超尘的意思,听到这个消息,皇甫凌一愣,皇甫平泽倒是没什么反应,仍然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仿佛一切均在他的掌握之中。 阿刃越看眼前这家伙的神气越像那个老狐狸的皇甫超尘,心道济世医家和天命林家差不多,只不过一个直接一点,一个收敛一点,他们都觉得自己能掌握一切。 这时,皇甫平泽已经用很冷静的语调安排好了一切,包括让皇甫凌带阿刃和韩饮冰去见皇甫歌等事。 今天天色不早,要等到明天再起程。 要皇甫凌安排阿刃两人今天的住处之后,皇甫平泽便摆出了送客的手势。 说实在的,阿刃和皇甫平泽,两个人看对方都不怎么顺眼,皇甫平泽送客,阿刃也没道别,转过身,拉着韩饮冰就走了。 皇甫凌为阿刃两人安排了住处,是相邻的两间客房,其实呢,一间就够了,因为到了一个陌生地方,韩饮冰是无论如何不敢自己独睡一间的,理由很无敌,她怕鬼。 韩饮冰就算是思想上再小孩子,她也已经是个大姑娘,三年前她的体质还略显单簿,三年后的今天,可是很不一样了,该圆的地方圆,该翘的地方翘,每当韩饮冰扑到阿刃身上时,阿刃总是一阵无法忍耐的心猿意马,幸好诸天化身的精神修炼法练得就是力挽狂澜,练得就是冷静,可以说,阿刃的诸天化身异术进展如此迅速,韩饮冰也起了不小的刺激作用。 熟透的果子,却吃不到嘴,这是一件很无耐的事情。 阿刃自问不是坐怀不乱的阳萎圣人,他有时还自称流氓,或者穷凶极恶悍匪甲,可是呢,假如真的对心理年龄不到十岁的韩饮冰做了什么,那种罪恶感,也绝对是足以令流氓或者悍匪崩溃的,和幼女发生关系,那是只有畜牲才能干出来的事。 “阿刃……” 韩饮冰软绵绵懒洋洋的声音传进阿刃耳朵里。 “怎么?” “为什么我一抱你,你就闭眼睛呢?你害怕我啊?” “当然不是。” 阿刃睁开了眼睛,结果,他有点后悔。 韩饮冰此刻正趴在他身上,宽松的睡袍,掩不住诱人的春色,两团雪白晃花了阿刃的眼,胸口上感觉到的温柔压迫令人血脉贲张,她的脸蛋嫩得能捏出水来,因为刚刚洗过澡,一抹红润攀在其上,柔柔嫩嫩的,好像一朵娇滴滴的雨后海棠,那双眼睛黑黑亮亮,天真的看着他,眼睛里有几分孩子式的调皮和探寻。 孩子式的天真和成熟身体的诱惑,这两种感觉掺杂在一起,掺成了一杯足以置任何男人于死地的美酒。 喝下去吧…… 心里有个声音在诱惑着阿刃。 阿刃伸出手去,慢慢的,抚摸了一下韩饮冰柔顺的黑发。 “睡吧,明天还有事。”…… 韩饮冰睡着了,阿刃轻轻的,将身体从女孩的怀抱中抽了出来。 他悄悄走出门去,活动活动手脚,长长的呼吸了一口秋夜的微凉气息,感觉一阵轻松。 每次都是诱惑,每次都要抵抗诱惑,从以前的勉勉强强,到现在的不动声色,阿刃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进步。 情绪,只不过是一种精神波动,每个人脑子里面都有一片海,高兴时它风和日丽波光磷磷,不高兴时这片海便狂风大作波涛如怒,阿刃脑子里的这片海,现在却很难再起什么波澜。 这是修炼诸天化身的必然结果,他可以抛开情绪,去理智的分析每一件事。 现在,黑夜笼罩中的医谷,静悄悄的犹如一座不设防的城市,如今医谷之门大开,外人随时可以闯进来,医家不可能没有任何的警备力量。 那么,有没有必要冒着风险去做那件事呢? 阿刃想再去探一探医家地下的古阵,那阵法中藏着太多的秘密,七道天心究竟是怎么回事,药王爷爷的那个分析究竟对不对,他想好好的看一看,这也是他这次来医谷的目的之一。 阿刃在心里犹豫了片刻,便下了决心。 第一他自信目前自己的武技水平,医谷之内除了皇甫超尘与皇甫平泽外,余子他都不放在眼里,二是他认为即便是这行动被人发现了,皇甫超尘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心意一定,阿刃便身形一展,向医谷北侧掠去。 黑夜掩饰着他的身影,阿刃行走在黑暗里,就如同一滴水融进了大海,你无法分辨出他与黑暗有什么不同。 阿刃所住的客房在医谷西侧,从西到北,阿刃这一路上的确是遇到了几个值夜的医家弟子,不过看这些人哈欠连天的精神状态,这警备能起到多少作用就很难说了。 有点奇怪。 医谷内的防备太松了反让阿刃觉得不安,他更加的小心翼翼起来。 内息急速运转,借着周围的各种气息,阿刃的感知能力四周伸展,各种感观能力都得到极大的增强,方圆一里内的种种声响,都被他尽收耳内,每个生命气息,都逃不出他的心神触角。 天视地听之术,达到通神境界的武者,才有能力施展这种几乎超出武技范畴的玄妙之法。 阿刃还记得那时他躺在医院里,大病初愈但武功尽失的那一刻,得到了异常敏锐的五觉,其实那就是天视地听的雏形。 耳中听不到异常,除了几个巡夜的脚步声,加上屋内熟睡人们的呼吸声之外,没有任何人为的声响,但奇妙的精神感知能力向外延伸时,却发现了诡异之处。 有几个极为强大的气息潜伏在角落里,阿刃的精神窥探,差一点惊动他们,幸好这源自诸天化身的精神感知能力有着极为优秀的伪装能力,阿刃心念一转,想起了疾空掠过的飞鸟,心神再一抽而退,那几个强大的气息略一犹豫,倒是没有追踪过来。 野兽有自然赋与的感知能力,这种能力,其实与武技高手后天获得的精神能量有异曲同功之妙。 诸天化身三十六术之中便有一法名为“百兽”便是用来模仿野兽气息的。 这短短的接触,让阿刃一惊,他发现医谷中至少有两个已达通神之境的高手。 济世医家,果然深不可测。 以前功力未到的时候,阿刃看济世医家除了钱够多年头够远外,也没什么稀奇之处,现在功力到了,能看出别人的厉害之处了,才发现这千年世家果然不是省油的灯,那达到通神之境的高手,满世界的想找一个都困难,医谷里却随随便便就能碰到两个。 阿刃收起了自己的轻视之心,他小心翼翼的摸到了医谷北端的宅院,再小心翼翼的感觉到了其中没有任何人迹时,阿刃以最快的速度,人影一闪,便已经溜进了那个祠堂。 地下那巨大的洞穴他去过一次,也算轻车熟路了,循着记忆中的路,阿刃一阵疾奔,虽是跑得飞快,但由于气含丹田,一步步落地无声,倒也不担心声音太大惊动了外面的人。 十几分钟后,阿刃重新来到了这个呈圆形、和地上医谷同样面积的奇迹式空间。 那个碗状的玉色光罩还罩在古阵的正中心,一切都静悄悄的,完全没有阿刃第一次来到时的声势浩荡。 阿刃加快脚步,一头扎进了光罩,眼睛一花,便见到了久违的黑白世界。 再往里走了几步,他看到,七根流光溢彩的金针,凭空悬浮在最中心处,很安静,仿佛是在熟睡。 这几根金针的样式很熟悉,阿刃虽然已在心里推断了他体内的金针影子就是这几根金针给他的,但此刻亲眼见到,还是不免有些激动。 和胆怯。 阿刃真的点怕,因为他此刻要做的事,很危险。 他深吸了一口气,浑身肌肉崩紧,内气运行速度加快,整个就如同一只对着危险的豹子,随时可以爆发出最大的力量。 然后,他慢慢的,将手向那方圆三丈之地探去,那个吞噬了无数条性命,并且曾经杀过他一次的禁地。 这三丈之地,是属于神物七道天心针的,任何接触它的人,都会遭到无情的攻击。 除非是黄帝的传承者,否则,有死无生。 空气中似乎有一层透明的障碍,很簿,阿刃一伸手,它便破了。 当阿刃把手伸进去时,他的身体与精神都处在最紧张的状态下,就如同一张紧崩的弓,只要有一点意外发生,阿刃都能在顷刻间做出反应。 仿佛是几秒,又像是几天。 阿刃等待着,却没有等来任何异常,谨慎的打量了一下四周之后,阿刃心中冒出一个猜测。 难道? 难道要整个身体都进入才能触发它? 阿刃揣测着,然后,他一步一步,用最谨慎的步伐,走进了那三丈之地中。 第六卷 第六章 妄为之祸 当一个预料中的结果没有发生时,人们总是提心吊胆的等待着,即便这结果是坏的,也会希望它早点到来,毕竟,时刻都处在心惊胆颤的等待中,这是比一个最坏结局更让人觉得不安的事。 阿刃现在就处于这样的状态中。 他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就算他已经整个人走进了七道天心的禁区,那七根金光闪闪的危险玩意儿,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冬眠中的蛇。 不会是睡死过去了吧? 阿刃有点郁闷。 这次他来医谷,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七道天心而来的,自从那四方生死鉴不请自来的融入了他的身体之后,他就再也召唤不出七道天心的针影了,药王推测,七道天心的灵气极有可能是在化解四方生死鉴的阴极气时消耗掉了。 阿刃听了顿时一惊,他还没替药王治病呢,这针就没了? 这三年里,药王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阿刃此次出来,医谷的七道天心是他最重要的目标之一。 他把自己想像成一个能充电的手电筒,只要再来这古阵里补充一次灵气,就能让七道天心的灵气在手中再现。 可是,原本极度危险的七道天心现在就如同七条死蛇,这可如何是好。 阿刃站在古阵中心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下了个决心。 他小心翼翼的向那七根凭空悬浮的金针靠近,几米的距离,他走了好一会儿,在手指碰到其中一根金针之前,阿刃有点惨不忍睹的闭上了眼,并且在心中重复着当日在皇甫超尘口中听到的过程。 七道天心可能会将他活生生的撕裂…… 闭目等了一会儿,预料中的疼痛没有来临,倒是一个轻轻碰触感将阿刃唤醒,那种仿佛是小鸟用嘴轻啄他的感觉。 阿刃讶然睁眼,便看到了一幕很奇妙的景象。 他触到那根针,长约五厘,较粗,此刻正如一只好奇的鸟,飞在他的手指左右,不时的轻轻的用针尖碰他一下,碰一下之后,又立即飞走,飞又不想飞远,就在左近盘旋着。 阿刃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用手去捉住那根针,他的动作已经够快了,那根针却是更快,以超乎想像的速度躲了开去,它的针芒,甚至在阿刃眼里留下一条曵影。 躲开之后,这根针凑到了针堆里,左拱一下,右推一把,将零落散在空中的其他六针全部搅乱。 于是,这七根针好似全部醒过一般,有几根安静的留在原地,针芒忽闪忽灭,似乎在抻着懒腰,还有几根刚被碰触,就开始没头没脑的乱飞一阵。 好有趣。 阿刃脑子里掠过这个念头,这念头一过,他便开始自嘲的笑了起来,应该觉得诡异才对,为什么会觉得有趣呢? 可是,面对着这七根犹如小蜜蜂一样的针,他就是提不起戒心来,在直觉上,他更是感觉到它们一点危害都没有。 七根金针乱七八糟的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又凑在一起。 这时,阿刃初时碰到的那根针,它的针芒,开始有节奏的闪烁起来,一边闪,还一边配合着动作,它不住的在空中画着圈子。 很……活泼的一根针。 阿刃又冒出这么一个古怪念头。 这根针似乎在向它的同伴传递着信息,七道天心有灵性,这一点阿刃早就知道,可是通灵通到如此地步,竟然还能发明出他们自己的语言,这就未免有点太夸张了吧。 过了一会儿,它们话似乎说完了,于是,七根闪闪发亮的漂浮物,都凑到了阿刃近前。 阿刃一阵紧张,七道天心的破坏力他亲自品尝过,那可不闹着玩的。 不过,当这七根针摆出了一个姿势后,他的戒备,立时抛到了九霄云外,并且在心中升起了一种哭笑不得的无力感。 一根针,在空中循环往复,曳出的流光,划出了一个圆,其他几根针,用同样的方法,在个圆上添砖加瓦,两条弯弯的弧线出现在圆的上半部,接着,弧线的下部是两个小圆,再来一条笔直的,下边又是一个较大的圆。 顷刻间,这些针用不断高速运动产生的流光画出的东西已经成形,阿刃惊讶的看到,这分明是一张脸。 一个没有头发的脸。 噢,不对。 有根针,就是那个五厘长,较粗的那根,似乎忘了自己的位置,左顾右盼一翻之后,想在嘴上边划出一抹胡子,结果被划嘴的针和划鼻子的针同时挤飞,飞到了眉毛上边,这时它才想起自己应该干什么,于是它卖力的抖动起来,一趟趟的循环往复,短短的金色头发便出现在这张脸的上方。 你们想做什么? 阿刃此刻真想把这个疑问问出口,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对一堆针说话是很蠢的举动。 由金针划出的脸,自然不能像照片那样清晰,阿刃只能看出这是一个中年人,由于眼耳口鼻等一切器官均由金光组成,颇有几分出尘脱俗的意味,仿佛一个神仙。 下一刻,这张脸上的嘴动了起来。 阿刃也张大了嘴。 他是惊讶的。 虽然没有声音发出,不过,看嘴唇的开合角度,阿刃试着把嘴张成同样的弧度,连续几次的开合,分明是“听好了”这三个字。 我的太阳…… 阿刃惊讶的无话可说,难道是几千年前黄帝显圣? 接下来的事情让阿刃没心情继续惊讶下去,因为这张嘴,在以飞快的速度张开,像是在念着一连串的口决。 阿刃不知道他想说些什么,不过呢,不管那是什么,肯定是极为重要的东西,这信息有八成的可能是七道天心的真正主人,那个神奇的华夏之祖黄帝他老人家传下来的,只是想想这一点,就足以让阿刃兴奋的了。 阿刃现在只恨自己没学过唇语,看那上下翻飞的嘴唇,阿刃有吐血的冲动。 没时间一个字一个字的研究他说的是什么了,阿刃开动强迫记忆法,在瞬间催眠自己,把现在的一切情景烙在脑子里,这是永远不会遗忘的记忆。 就像是把影像录在了脑子里,但不掺杂任何情感,脑子现在就是一台录影机,录下来的东西,随时可以翻阅。 这就是强迫记忆法,催眠术的一个基本应用。 对精神修炼者来说,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举动,因为此刻阿刃的精神是完全不设防的,他的脑子,会把周围的一切信息如实的记忆下来,如果有怀着恶意的人在旁边,即便是没有修炼过精神异术的人,也可以通过反复的重复自己的意图,在阿刃的精神里加上一道枷锁一个命令,就像是对着一张白纸随意涂抹那么简单。 如果不是身处在空无一人的地下世界,阿刃绝不敢用出这么危险的催眠术。 由于催眠了自己,过程阿刃无法记住,那要过后释放记忆时阿刃才能知道自己记忆了什么。 只感觉像是晕眩了一瞬间,然后,眼前的金色脸庞便破碎零散,重新化为七道左右穿行的金针。 这绝对是意外的收获,阿刃心中兴奋不已。 不过,他来此地的主要目的还未达到呢。 仔细观瞧着眼前犹如穿花蝶舞般满天乱飞的金针们,阿刃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我说,那个……兄弟们,有没有兴趣跟我出去转转?” 阿刃觉得自己像个精神病,不过这也是不得已的举动,既然七道天心见到他时不像上次表现的那么狂暴,他也就没办法重复上次吸取七道天心灵气的过程,想要捉住这几根家伙,更是不可能的工作,它们飞的太快了。 除了好言好语的商量它们,阿刃真是想不出别的办法。 只希望这帮家伙进化的足够聪明,聪明到能够听懂人类语言的地步。 听到阿刃的话,这些针果然有了反应,不过这反应有些消极,只见大部分针左右晃了一晃,便缩回到原来所处的位置,针上的金芒黯淡下来,似乎要重新进入安眠之中了。 唯有那根阿刃第一次碰到的金针,还留在阿刃左右,身上金光闪啊闪的,似乎对阿刃的提议很感兴趣。 阿刃看了心中一乐,既然能够交流,那就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希望。 “你想跟我走?你把你的兄弟一起叫来好不好?” 阿刃开始游说起这根心动的针来。 那根针金芒一闪,便飞回到其他针聚集的区域,身上金芒左闪右闪,还不住的空中划着圈子,像是在努力劝服着其他针。 其余的六根针初时静止不动,到后来似乎实在是被这家伙烦得不行了,便齐齐的泛出一道粹灿金芒,这金芒犹如实质,波浪一般,将那针异常活跃的针推开,推到了禁区边缘,下一刻,这根针连带着些许残余金光,像是遇到了一层无形而且弹力极好的屏障一般,被猛得推了回来。 这一下,甚至连笼罩这整个空间的白色碗形光罩,都被涨得膨胀了一下,随即缩回。 那根针被弹得晕头转向,开始在空中转着圈子,片刻后,才打着旋转飞回到阿刃近前,身上光芒明灭不定,很沮丧的模样。 古阵是个牢笼,七道天心被困在其中,谁也逃不出去。 它们是个意思。 阿刃看到这幕情景,咧嘴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小鼎,就是药王的阳极炉。 现在就要看药王的推测是否属实了。 药王近年来一直在研究五流渊源,据他说,五流在上古时期,应该是有过极深的交流,但后来又横生变故,以至于五流的祖先都不愿意将这段交流过程记录下来,但既然有交流的过程存在,肯定会留下支言片语的痕迹,这在一些历史记录上就能找出来,而且,几乎每个流派,都有要后代一统五流的志愿,这说明五流若是合一的话,一定会有很有趣的事情发生。 五流有过交流的痕迹,甚至能从医谷下的古阵上推测出来,这古阵,药王年轻时也曾经偷溜进去仔细的研究过,他说这古阵的黑白两种能量,很可能源于药门的阳极炉和四方家的四方生死鉴。 别的阿刃倒是兴趣不大,但是这个说法,让他生出了一个想法。 现在他拥有阳极炉,体内也四方生死鉴,能不能借着这两个东西的能量,把七道天心从古阵里偷出来呢? 这就要试一试了。 阿刃向那根针挥挥手,一扬手中的阳极炉。 “进来,我看看能不能带你出去。” 那根针有些犹豫的阿刃左右徘徊着,阿刃向它微笑,努力传达着自己的善意,并且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片刻后,那针终于相信了阿刃的善意,针影微动,一头扎进了白玉小鼎里。 阿刃用手指在鼎口划动,速度很慢,似乎很吃力,他的手指过处,有如同一条条如同黑线的东西遗留在空中。 这是四方生死鉴的阴极气,也是阿刃体内的内气,四方生死鉴自从融入他体内后,那阴气就被他一点点化掉,在这个过程中,阳极炉的阳极气、四方生死鉴的阴极气和七道天心的吞噬灵气,把他的身体弄出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所有的经脉气穴均被改造的无影无踪,他现在身体里只余一个容纳四方生死鉴的丹田,和一道道从丹田出发,直指身体各要穴的气脉通道。 那时阿刃一点点的看着自己身体的变化,有点悲哀的承认自己的确是个怪物了。 药王虽然见多识广,也绝未看到过这样的情形。 那四方生死鉴是一种介乎于物质与非物质之间的奇异东西,所以在传说中它有勾通阴阳两界的奇妙效用,若是普通人引其入体,顷刻间就会被其中蕴藏着的阴极气冻毙,像阿刃这样的,不但身体无恙,反而把这东西化做了身体里的内气之源,简直是令人难以置信的灵异事件。 药王可以肯定的是,这绝不是坏事,阿刃的身体被改造后,有点接近武者在达到通神的最高境界时,引先天之气入体,将身体改造后的“纯婴”之体,事实证明,这副身体也更适宜习武,短短时间将万流归宗残篇练成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层层的黑线将白玉小鼎的鼎口罩住,犹如一个密密实实的盖子。 阿刃划出最后一道黑线,满意的打量着这个东西,也算是微型的简陋法阵了吧。 接下来,就是闯阵了。 阿刃右手持着阳极炉,走前几步,先把左半边身子探出禁区外,只留右手在禁区内,果然没受到任何阻碍,然后,他一点点的试探着将右手往外面抽。 一点一点的。 在阳极炉碰到那层无形的簿簿护罩前,阿刃没有预料到结局是什么样的。 结局发生在一瞬间,由于速度太快,阿刃只有事后回忆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用一个简单的比喻,就像是把一盆凉水倒进了热油滚滚的大锅里,或者是把点燃的火柴扔进了一大桶火药里。 在那一刹那爆发出的响声与火光,炸得阿刃目瞪口呆。 “轰隆隆”的巨响,回荡在空旷的地下世界。 白色光焰骤然翻腾,伴着狂暴的呼啸声,仿佛是狂风袭卷着的海面,而身处震荡中心的阿刃,犹如被飓风卷着的大锤猛得锤在身体上,还没来得反应,他便被这巨大的力量掀飞,这真是无可抵御的力量,像是大自然狂怒时的天威,袭卷一切,碾碎一切。 “噗”阿刃一口鲜血喷出,散落在空中,他被这股力量扔飞了足有十米开外,摔到地上后,他知道自己伤得不重,也没心情去查看自己的伤势,只是看向自己的手,看着那里的白色粉末,他张大了嘴,眼中尽是惊愕,难以置信的惊愕。